巴菲特的1800亿美元现金，将“挥杆一击”投向何处

文｜丁艳

编辑｜杨芮 袁满

北京时间5月4日晚10时15分，被誉为一年一度“投资界春晚”的2024年伯克希尔哈撒韦（下称“伯克希尔”）年度股东大会，在美国小镇奥马哈举行。

这是“股神”沃伦巴菲特自1965年接管伯克希尔以来的第60次会议，也是年近94岁的巴菲特首次单独亮相股东大会。与他一起回应股东提问的还有伯克希尔接班人、非保险业务负责人格雷格阿贝尔（Greg Abel）和保险业务负责人阿吉特贾恩（Ajit Jain）。

股东大会开幕前，伯克希尔披露一季度业绩。数据显示，2024年一季度，公司营收898.69亿美元，同比增长5.2%；净利润达127.02亿美元，同比下降64.2%，市场预期为98.92亿美元，上年同期为355.04亿美元。同时，公司在一季度回购了26亿美元普通股，而上一季度为22亿美元，2023年全年股票回购总额达到92亿美元。

（图片来源：伯克希尔哈撒韦一季报）

另外值得关注的是，目前伯克希尔账目上已经有超过1800亿美元的现金储备没有进行投资。巴菲特指出，到二季度末，伯克希尔的现金储备持有量可能攀升至2000亿美元。巴菲特说，“现在我们这些在台上的人，都对于怎么用这笔钱没有一个很好的想法。好多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在挥动他们的棒球棒，而我们只在正确的时候去挥杆一击。”

此次股东大会上，巴菲特先后回应了减持苹果、投资比亚迪、现金储备、人工智能、是否继续投资中国等诸多股东关注的热点问题。苹果CEO蒂姆库克、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等商界人士均现身股东大会现场，库克在过去几年中已多次出席伯克希尔股东大会。

值得关注的是，当被问格雷格阿贝尔接手伯克希尔后，他与两名投资副手托德和泰德的权责分配时，巴菲特表示，这个决定将交给伯克希尔的董事会来作出，等到他不在了后，可能会尝试“回来看看他们是否有不同的做法”。

巴菲特曾在致股东信中预告了继任者的挑战，他认为，以伯克希尔目前庞大的企业集团规模，在未来几年几乎“不可能取得令人瞠目结舌的业绩”，这是其继任者或将面临的较大挑战。

在投资者问答结束之时，巴菲特坦言，“希望大家明年还能来参会，当然首先要确保我自己明年还能来参会。”

现金储备再创新高

巴菲特的著名投资理论将保险公司视为“永续的奶源提供者”，2024年一季度伯克希尔的业绩足以再次证明保险业务的重要性。

值得关注的是，伯克希尔的现金储备在一季度末增至1890亿美元，再次刷新了去年底创下的纪录。尽管巴菲特去年5月曾警告称，随着美国经济强到“难以置信的时期”接近尾声，伯克希尔大部分业务的利润年内会下降，但今年伯克希尔仍然录得了业绩增长。

从伯克希尔2024年一季度经营业绩来看，其旗下铁路、能源等实体业务表现的经营利润，在一季度达到了112.22亿美元，去年同期为80.65亿美元，同比增长39.1%。其中，伯克希尔的保险承保业务营业利润较去年同期大幅增长，而其他业务（铁路业务、公用事业和能源业务，制造业、服务业和零售业等）营业利润变动则相对稳健。

分业务板块看，保险和其他业务营收为654.73亿美元，2023年同期为634.57亿美元。铁路、公用事业和能源业务营收为243.96亿美元，2023年同期为219.36亿美元。

公开资料显示，伯克希尔保险业务下主要包括GEICO、Berkshire Hathaway Primary Group和伯克希尔哈撒韦再保险集团（Berkshire Hathaway Reinsurance Group）。

当被投资者问及，当初伯克希尔为何买了Geico（美国第三大车险企业）而不是Progressive（美国前进保险），后者在数据分析方面做得更好之时，巴菲特表示，与保险行业的同行相比，Geico在数据分析方面仍在追赶，Geico面临的缺点之一是它在将利率与风险相匹配，以及根据风险特征对产品进行细分和定价方面做得不够好。Geico在管理风险方面并不擅长，但仍在继续努力，正在采取措施缩小差距。到2025年底，伯克希尔在数据分析方面应该能与最优秀的玩家并肩作战。

不过巴菲特表示，Geico的投保成本是全行业最低的，这个优势无法替代。伯克希尔最想要的是保险行业最佳模型，并且能以低成本继续为客户服务。

据了解，美国市场环境的变化正在影响保险业。阿吉特贾恩表示，环境变迁肯定会增加公司经营风险，责任险和一些灾难险都是重要议题。去年底公司就对相关保险进行了重新定价。由于环境变化，保险必须涨价才能维持正常经营。

谈减持苹果股票：

“仍会长期持有”

投资者关注到，随着5月4日伯克希尔公布一季报，巴菲特不仅减持了第一大重仓股苹果，且减持力度增加，这是巴菲特连续第二个季度减持苹果。据业绩报告数据显示，截至今年3月底，伯克希尔共计持有价值1354亿美元的苹果股票，较去年12月底下降了22%。

5月4日，在2024年巴菲特股东大会直播中，巴菲特回应了减持苹果股票问题。他表示，这是出于税收原因，因为投资获得了可观的收益，而不是基于他对该股的长期看法的任何判断。伯克希尔还是有很多苹果的股票。在今年底的时候，苹果是伯克希尔有史以来最大的普通股的持有方。

“我们把投资看成是业务，不单单是股票。我们可以去买下非常棒的公司，但是买不了它们所有的或者80%以上的股份。”巴菲特坦言，他很多年都做错了一件事情，其很早就对买股票感兴趣，认为股市充满魅力，不过后来明白，当在看股票的时候，要把它看成是一家公司、一项业务，看其如何去服务整体组合。如果只是选股那是浪费时间，需要把资金放在更好的地方。

在谈及苹果投资时，巴菲特举了一个例子，消费者可能买得起第二部iPhone，但是不一定买得起第二辆车，第二部车的价值比第二部手机贵20倍。虽然巴菲特并不清楚iPhone如何运行，但是他对于消费者行为的洞见让他坚信，iPhone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产品，甚至也许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产品，而且它的价值远远被低估了。同时，巴菲特还夸奖库克在公司掌舵时工作非常出色，是非常棒的合作伙伴。

巴菲特表示，伯克希尔还是会长期持有苹果、可口可乐和美国运通这三家公司的股票，并且在过去这一举措已经取得了很大成功。“当有一些事情发生的时候，可能会很大地改变我们资本配置的策略，但在苹果业务投资上，这仍然是我们一笔大的长期投资。但是在现在一些情况下，我不介意在现金持有上继续增长，并且会去看在权益市场中有哪些替代的方案。”

5月4日，伯克希尔公告称，截至2024年3月31日，伯克希尔股本证券投资公允价值总额约75%集中在五家公司：其在苹果的持股价值从1743亿美元降至1354亿美元；在美国银行从348亿美元增至392亿美元；美国运通从284亿美元增至345亿美元；可口可乐从236亿美元增至245亿美元；雪佛龙从188亿美元增至194亿美元。截至2024年一季度末，公司持有的固定收益证券投资公允价值达171.67亿美元，其中，对美债、外国债券、企业债券的投资公允价值分别为45.03亿美元，109.97亿美元，14.29亿美元。

谈投资中国：

“投资比亚迪是美国之外

少有的大笔投资”

股东大会问答环节的首个提问即引发关注，一位来自中国香港的股东提出：“巴菲特先生，伯克希尔此前曾投资过比亚迪。您未来是否会继续投资中国的其他公司？”

巴菲特回应，伯克希尔主要的投资标的将会位于美国，这是坚信不疑的。目前公司所投资的可口可乐或者美国运通，这些都是在全球扩张业务的公司，像这类在全球都有业务的公司，在全球都很难寻觅，找不出能够匹敌的标的。

对于在比亚迪上的投资，巴菲特表示，这和伯克希尔5年前在日本做出的投资比较相似，当时花了一年的时间，投资了日本5家重要商社，公司很少在美国海外做出这样的投资，因为对于美国的规则、弱点和优势很了解，但在世界其他地方没有这种感觉，尽管公司正通过这些投资参与世界经济。“回头看，这是激进的，我本应该更激进但我并没有。比亚迪等很多的公司我们都考虑过，但是公司还没有这样的打算，当然这也不是不可能。每个地方情况不同，公司绝对没法容忍赔钱的状况。”

巴菲特特意提及，以往芒格在投资决策时总会赞同他的建议，但只有两次和他拍了桌子，让他“买买买”，一次是入股比亚迪，另一次是入股Costco（开市客）。巴菲特认为，在投资这两家公司的重要时刻，芒格都是对的。

巴菲特重仓比亚迪的故事，可以追溯到十余年前。2008年9月29日，巴菲特旗下伯克希尔斥资18亿港元以每股8港元的价格，在港股认购比亚迪2.25亿股股票。此后，巴菲特一直重仓比亚迪，还曾出席过比亚迪的新车发布等活动。

不过自2022年8月24日首次减持比亚迪以来，伯克希尔已多次减持比亚迪，据港交所文件，2023年10月25日，伯克希尔以平均价每股245.86港元的价格完成出售82.05万比亚迪H股，持股比例从8.05%降至7.98%。

谈AI投资: “现在讨论人工智能

影响为时过早”

在2024年巴菲特股东大会直播中，巴菲特回应了人工智能的优势问题，他表示，无法对人工智能的前景进行估计，它拥有极大的潜力，但人工智能的发展令他感到紧张。“我们已经让精灵从瓶子里面跳出来，特别是在之前我们发明核武器的时候，它现在正在做一些坏事。精灵的力量有时候让我感到恐惧，而且它再也塞不回瓶子里了。我觉得人工智能有一些相似，已经让它跳了出来。当然它非常重要，对很多人来说作用非常大。”

当被问及人工智能可能带来的威胁时，巴菲特认为，任何劳动密集行业都可能会受到AI的威胁。AI能创造大量的闲暇时间，但这个世界如何使用这么多的闲暇时间会是一个问题。如果这项技术用在对社会有益的地方，会带来巨大的好处，但不知道如何确保这一点。

他表示，现在很多人都认为，对于人工智能有很多深层的内容值得讨论，但现在就讨论人工智能的影响可能还言之过早。当然，人工智能技术是不可思议的，但大家对其的预测可能不都是正确的。我们现在仍不知道，人工智能究竟会不会是“下一个我们开发出来的核弹”。

在谈及自动驾驶之时，巴菲特认为，自动驾驶可能会减少车祸的发生，或者减少交通成本，但这仍然处于一个艰难的初始阶段。过去几年间，人们已经在讨论这个问题了。在Uber刚起步时，人们也在讨论这个业务模式是可行的吗？但现在事实证明这是可行的。如果自动驾驶技术能将车祸率减少50%，那这是很不错的。

附2024年巴菲特股东大会六大关注热点及语录：

1、谈减持苹果：“配置资金的时候把它当成公司，而非股票的投资”

“当我们去审视苹果、运通、可口可乐的时候，我们把它们看成是公司，当然有一些税务、管理等等因素的不同，但当我们配置资金的时候，我们会看每一个公司，而不只是把他们当成股票的投资。我们不会想去预测市场，不会单单选股。”

2、谈现金储备：“只在正确的时候挥杆一击”

“主席台上的人，都对于怎么用这笔钱没有一个很好的想法，现在利率还那么高。很多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在挥动他们的棒球棒，而我们只在正确的时候去挥杆一击。“我们现在对于投资回报，也不会一直想着超越100亿美元，现在可能1000万美元的回报就很合适，因为现在很难找到那么好的投资机会。我现在‘绝食’中，因为没有足够有吸引力的投资标的让我们去投资，但之后可能会有变化吧，让我们拭目以待。”

3、谈投资比亚迪：与投日本五大商社逻辑相似

“我们花了一年的时间，快速地在日本投资了5家商社，你很少会看到我们在美国海外做出这样的投资。我了解美国的规则、弱点和优势……我在世界其他地方没有这种感觉。”

“当时投资比亚迪和开市客（Costco），查理更加积极，而不是我。芒格很少会与为意见相左，这两次投资，都是芒格拍桌子强烈要求要买。如今回头再来看，这两个决定都是芒格正确。

4、谈人工智能：AI这个精灵已经被从瓶子里放出去了，而我对此一无所知

“我对人工智能一无所知,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技术不重要。我们此前发明核武器的时候，已经“让精灵跳出了魔盒”,而且精灵已经回不了盒子了,这很糟糕。而我觉得人工智能也是类似的情况。我现在只是希望这只精灵能够做些好事。AI是一把双刃剑，不管做好事还是坏事都有很大潜力，在未来我只能顺其自然地让事情发生。”

5、谈海外投资：地点在“（美国）边境以北”

“伯克希尔正在评估一项可能的投资机会，地点在‘（美国）边境以北’。我们对在加拿大投资感到非常舒适，实际上，我们现在正在考察一项投资。”

6、谈美债：不担心债务规模，担心财政赤字前景

“问题不是美国国债的绝对规模在威胁美国金融体系，而是通胀和未来的美元价值在威胁整个系统。所以我不担心美国国债供应的绝对数量有多少，而是担心财政赤字的前景。”

(本文来源：财经杂志)